薛时野似乎没有听到,径直便带着他行到了浴桶边,“府中的汤池已经改成了药池,今后也可去那里多泡泡。”
现在安连奚刚大病还未恢复,若此时进去,薛时野担心会出问题。
即使刘太医再三强调药力足够温和,可他仍是不想有半点不确定性存在。
安连奚现在哪里有心思去想什么汤池药池,双手牢牢抱着薛时野的臂膀,“薛时野”
薛时野“不洗了”
安连奚“洗你、”
很快,他整个人落入了浴桶之中,水声四起。
宽大的浴桶中,薛时野亦踏了进来。
两人都只穿着一件里衣,此刻沾了水,全都贴在身上,勾勒出身形。
安连奚眼神都不知道怎么放,“薛时野,你做什么啊”
好像他一醒来,薛时野就跟变了个样似的。
薛时野深深看他,眼神极尽克制着,“给你沐浴。”
安连奚“我自己可以的。”
薛时野道“头不疼了”
还有一点,但安连奚哪还顾得上着这个,他微微偏着头,很快就被掰过来,和薛时野四目相对。
视野里,薛时野看向他的目光幽邃,目之所及,还有隐约可看见对方衣衫下流畅的肌肉线条,淹没在水中。
水的温度不低,暖暖的。
安连奚缩在一隅,听到对面的人喊他,“小乖。”
安连奚眨眼。
薛时野一字一句,缓慢而轻易地开口“下次身体若有不适,可以第一时间告诉我吗”
不舒服要告诉薛时野,这是安连奚之前答应过薛时野的。
但是没有加上条件。
此时听到薛时野这么问,安连奚忽然就明白对方为何会好像变了个样似的。
是因为他
安连奚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我知道了。”
这一次他很早就感觉出了不对,但是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告诉薛时野。
非但没有告诉对方,还试图掩饰。
及至薛时野发现了不对劲。
安连奚有些愧疚。
说着不让人担心,但他还是没有做到,眼眶不禁有些发涩,他直直望向薛时野。
“薛时野。”
“嗯。”
“我头好疼啊。”
说话间,一滴晶莹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
薛时野眼神微闪。
那滴泪落入了他的掌心,心脏似要被绞烂了。
薛时野凑近他。
浴桶中响起水晃动的声音。
安连奚看着慢慢凑近的薛时野,恍惚里,那股眩晕的感觉再次袭来,但是他能够轻易意识到这不是生病带来的,而是
薛时野低头,含吻住他双唇。
在柔软触及过来的刹那,安连奚听到他说“小乖,把舌头伸出来。”
这可能是安连奚洗得最难忘的一次澡。
薛时野没让他在水里待太久,捞起来时的动作十分迅速。
安连奚是自己换的里衣。
出了浴桶后就自己走到了屏风后。
因为薛时
野还在泡着。
可能是思绪太过混乱,安连奚摸索了好一阵才把衣服穿好,真个脸都是红扑扑的。
不知不觉间,头好像不疼了。
安连奚意识到这点,忍不住跟薛时野说“我头不疼了。”
虽说是让他不舒服要第一时间告诉对方,但是他好了,安连奚也想第一时间告知薛时野。
薛时野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好。”
语气高了几分,尾调里显出丝丝慵懒,却是愉悦的,似乎也在为他高兴,安连奚心里甜了一瞬,很想看到薛时野现在的表情。
但是他又很快反应过来,薛时野此刻的状态。
被抱离浴桶时的那一瞬间他是看清了对方表情的。
满脸的欲色,眼神炽热,流露出来的隐忍与渴望令他心惊。
安连奚不知不觉就想起了当初在山洞时的那几日。
如果不是他一直哭着喊疼,估计薛时野能就那么一直做下去。
中间有数次安连奚都要撑不下去了,但是薛时野都会及时停下,喂他吃食,给他补充体力。
安连奚至今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命真够大的,那样都还能活着走出山洞,虽然后续他还是吃了不少苦头,又大病了一场。
薛时野平复了好一阵,才从里面出来。
安连奚正坐在榻边乖乖等着他,头发用帕子擦过了,但是没有完全干透,眼睛向下扫着,并未看他,脖颈一片粉色。
薛时野目光扫过,走过去把那些发丝握在手中烘干。
“可要传膳”
这一次,安连奚没有拒绝,肯定是刚才消耗过大,他感觉到了饥饿,“要。”
摆上桌的都是些清淡的膳食,比起之前酒楼里的菜式看起来也要精致许多。
安连奚终于多吃了一点。
“今日就乖乖在府中养病。”薛时野把汤药端到手边,还有点烫,稍后用完饭再喂人喝下。
安连奚听出了他的潜在意思,“那王爷你要去哪”
薛时野“今日是秋闱的第一场考试,我要进宫去见陛下。”
之前薛时野没有争夺的心,对朝中诸事概不过问,如今却是不同了。
安连奚点头“那我在家等你回来。”
薛时野挑起唇角,目光在他重又有了些血色的粉润嘴唇上轻扫而过。
注意到他的目光,安连奚耳朵微热,低头继续喝汤。
待用完膳,薛时野才把药递到他手边。
安连奚正待端起,只听薛时野问“小乖想知道这几日我是怎么喂你喝药的吗”
自从那天回来之后,安连奚就一直昏沉着,意识混乱,哪里知道这些。
及至此时他还在想,原来薛时野一直有给他喂药。
“怎么喂、”他话到一半,就瞥见薛时野扬起的嘴角,忽然不想再问,敏锐改口道“不想知道。
他都病成那样了
,薛时野还能怎么喂他啊。
安连奚也明其中的关窍,脸再次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怎么这样啊
薛时野为什么能这么泰然自若地问他这种事情。
是了,这个人就是能这么坦然。
甚至有可能是在故意逗他。
思及此,安连奚瞥他,再次开口反问回去,“想知道又怎么样”
薛时野微微一笑,被他的小表情逗得心里直发软,把安连奚端在手里的药碗拿了回来。
安连奚怔了几秒,去看薛时野。
薛时野对着他笑了下,接着,又在安连奚的目光注视中,对着药碗就喝了一口。
安连奚愣了愣,“你、”
话音未落,薛时野倾身便靠了过来。
微苦的药味顷刻就充斥了整个口腔,安连奚脸都被苦得皱了起来,没想到这次的药居然是苦的,连忙就要推拒。
然而他的舌尖刚探出去,就被另一条柔软温热的舌缠上,刹那间,搅到了一起。
薛时野放开安连奚的时候都还是懵的。
一是被药苦到了,二就是薛时野的举动简直出乎他意料。
下一瞬,薛时野噙着笑的嗓音传来,“想知道,便只能再亲身示范一遍了。”
他手里还托着碗。
薛时野解释“已经在你睡时改良过,但这个药中的黄连味道难去,可能还有些苦。”
安连奚神情略显呆滞,继而看到薛时野又含了一大口
一碗药就被薛时野以示范的名义喂给了安连奚。
直到薛时野离开,他都没能回过神来。
只记得薛时野走时发出阵阵低笑声,心情似乎颇好地进宫去了。
沈玦过来的时候,安连奚还趴在桌上,红着脸,依旧没缓过来。
一天之内,他被薛时野亲了好多下。
“小表哥”沈玦走进屋喊了声,看到桌上的人时一顿。
只见安连奚面染红霞,眼神水润,满目都是春情。
不知怎么的,沈玦脑子里突然就闯入了一句粉面桃花,明明本应是形容女子的,但此时他却想用在安连奚身上。
说一句色若桃花也不为过。
沈玦脑子一热,撇开头去不敢多看,“我我、刚才见表哥刚走,所以所以就过来了。”
说到这里,沈玦恍然大悟。
小表哥这个样子,明显就是和表哥
又是青天白日的,沈玦在心里唾骂表哥,然后更加不敢转头了,甚至背过了身去。
安连奚搓了搓脸,没注意到他的异常,“是有什么事吗”
沈玦听他语气还算正常,于是慢慢挪过来,坐到椅子上,“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老祖宗催的急,说过几日中秋要一起用午膳的,不要忘了。”
距离中秋还有几日,老太君却早就按捺不住了,一个劲地催促沈玦过来
问问。
安连奚当然没忘,这就要中秋了啊忽地,他猛然想起什么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他的小人还没雕好
今天薛时野正好不在,应该可以收尾了。
安连奚看向沈玦“我没忘。”
沈玦被他突然专注的目光看得一愣,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他屈指摸了摸,上次灯会怎么没见到你们啊,听说有人在滕宣阁见过岐王,我也去了。”
滕宣阁就是当时薛时野带安连奚去的那家酒楼,他顿了下,“那天我吹了风,受了点凉,王爷就带我回来了。”
沈玦当即色变,急声道“怎么样,严重吗”
安连奚摇摇头“已经好了。”
沈玦闻言仔细打量他,看出他精神不太好,也怕打扰他休息,“那我先走了你们中秋记得来啊老祖宗准备了好多好吃的”
安连奚冲他挥挥手。
沈玦转身离开,走到一半又想起来刚刚自己进去看到的小表哥,那副模样
他表哥果然不是人
沈玦想的什么,安连奚不得而知,但对方的离开其实正中他下怀。
待人一走,安连奚就去掏自己放在房里的小匣子,把快完成的玉雕拿出来。
等到薛时野快下朝时,安连奚也完成得差不多了,之后在磨一磨,把边缘的凹凸不平磨齐就算大功告成,只等薛时野生辰那日送出去即可。
薛时野回来后,安连奚就把沈玦来过的事情说了。
“出府时我看见他了。”薛时野一边走进来,一边观察他神色。
大半日过去,安连奚脸上带着些疲态,薛时野目光一顿,走近他,“是不是没休息好”
安连奚眼睫眨动,说了个小谎,“有点”
薛时野眸色渐深。
这个小骗子
对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说谎的时候根本就不敢看人眼睛,说话也会不自觉放低声音。
安连奚完全没想到薛时野这么了解他,自以为掩饰地很好,还补充了一句“你不在,我有点睡不着。”
薛时野抬手,指腹在他眼下摩挲,“是吗”
安连奚眸光闪烁,终于抬起眼,眼神明亮地看向他,“嗯嗯”
薛时野滞了滞,盯着他的眼睛。
下一秒,安连奚被薛时野抱了起来,“怎么了”
薛时野“带你睡觉。”
安连奚说“可还没有用晚膳,你不饿吗”
在他的认知中,薛时野入宫和上班画上了等号,上班回来应该是饥肠辘辘了才对。
果然,只听薛时野道“饿。”
安连奚“那就用了晚饭再睡”
薛时野带着人就往榻边走,“不用。”
随着安连奚被放到榻上,视野跟着变换,薛时野立在榻边,高大的身影似将他笼罩。
安连奚往里面滚了滚,正准备让出
位置,忽然脚腕传来一股力气把他拉了回来。
重又对上薛时野看来的视线,安连奚都有些没缓过神,只讷讷问了一句“是要用膳吗”
薛时野挑了下头,“是。”
安连奚闻言便打算起身,同时对薛时野的善变感到无奈,但不等他坐起来,薛时野倏地一吻压下。
好半天才把他放开。
安连奚懵懵懂懂地去看薛时野。
又一次
今天都第几次了。
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薛时野笑着看他,“怎么又呆住了。”
没回亲他都反应不过来,这个模样实在让薛时野心软坏了。
少顷,安连奚才控诉地向他,“你骗我”
薛时野挑眉。
小骗子还贼喊追贼起来了。
“骗你什么了”他问。
安连奚便老老实实道“你刚才骗我说不用膳,然后又说要用。”但结果其实是要亲他。
还骗了他两次
薛时野一笑,对上安连奚看着自己,仿佛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家伙似的。
“这怎么骗你了”
安连奚眼睛睁得圆圆的,瞪他。
这哪里不算骗了。
薛时野笑出声来,半蹲在他双腿之间,仰着头,“这不是骗。”
安连奚低头看着他,眼神依旧凶凶的。
当然,这只是他自以为凶,落在薛时野眼中是说不出的可怜可爱,他再次郑重道“不是骗。”
安连奚撇撇嘴,也没有不理人,只是将声音压得低低地反问道“怎么不是了。”
声音也是软软的,薛时野心头又是一软,“是在用。”
“什么”
薛时野低笑。
笑声里充斥着愉悦,听得安连奚心跳也跟着他笑声的频率不断加速。
“你别笑了”
安连奚终于不压着嗓子了,轻声让他别笑了,笑得他也跟着心慌,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薛时野仰着脸,把他的手拉到自己脸上,让安连奚双手捧着。
“想知道”
安连奚停顿了片刻,说“想。”
脑子好像短路了,从一开始就来不及想,他只能顺着薛时野的思路,跟着他的话说下去,然后
他落入了对方的陷阱中。
捧在薛时野脸上的手,被他带着抚上了他的唇。
薄薄的唇瓣启合,只听他一字一句,缓缓道“我是在用小乖啊。”
安连奚蓦地瞪大眼。
这话
是什么意思
但是薛时野似乎并没有要给他解释的意思,起身后便带着人一起躺到了榻上,“先睡,养养精神,稍后再用膳。”
他从宫里出来的时间不算晚,小憩一会再去用膳也是一样。
安连奚还沉浸在他刚才的话里,直到被薛时野抱在怀中,他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混蛋。”
薛时野听到这句,翘起嘴角。
“我是混蛋。”
安连奚转过身不理他了,开始补觉。
身后,薛时野把他拥得更紧。
混蛋抱着他的小乖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