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唤着,怔怔的眸子,有些恍惚。
「逸遥。」
萧殁将女子微微颤着的身子抱紧怀里,哄着:「乖,睡吧。」
她翻了个身,蹭了蹭萧殁胸口:「睡不着。」
他轻轻拍着她的肩。
扬起眸子,灼灼的眸子竟有些凉意:「你说五脏六腑都在溃烂,该有多疼。」
萧殁的手微微一顿,俯身,噙着女子的唇。
他的女人啊,他不忍她些微的凄楚。
她却摇着头,捧着萧殁的手,用凉凉的脸颊蹭着,有一句没一句,像自言自语,嗓音似乎要散了去:「凤歌儿现在一定疼得翻来覆去,他那般爱美,定不让侍奉的人进去。」
她嘴角扯了扯,似乎在笑:「他啊,怕疼,会大喊大叫的,还会乱发脾气。」
夜很浓,冷得萧索。
忠亲王府中,明珠衔着的横梁之上,夜鸢拍着翅膀,主殿里,传出男子嘶喊,一声一声。
五脏六腑在溃烂,该有多疼……
声声撕破嗓音大喊,惊了夜鸢。
殿外,忠亲王脸色纸白,慌促极了:「快,快请大夫过来。」
抬脚,微微有些趔趄。
还未走到寝殿,里面一声大喝:「不许进来。」沉闷的呻吟,他极力压抑,嗓音有些颤抖。
「凤歌儿。」烛光里,老人额头的纹路越发深了,两鬓斑白。
咬着牙,嘶磨一般地怒吼:「都给爷滚出去。」
「兔崽子!」忠亲王眼眶一红,「我是你爹。」
这里面,是他儿子,是他唯一的血脉,他捧在手心将他惯成这般恣意放纵的儿子,他在疼,疼得大喊,疼得去了半条命,只是他这个当爹的,这个能带着千军万马驰骋沙场的将军,却救不了自己的儿子,甚至没有办法让他少疼一分。
眼下,两行热泪,滚下。
大抵是喊得累了,疼得倦了,越发无力了:「我怕现在你都认不得你的种。」
老王爷抹了一把脸上,喝道:「闭嘴!」抬脚就往里走,怒其不争,「有力气给老子留着。」
绯色纱帐才被撩起一角,萧凤歌顾不得疼痛,一把拽住:「谁让你进来的。」
「容家姑娘能看得,我这当爹的还看不得?」
被拽进的纱帐缓缓松了,风刮起一角,月光照着里面男子的脸,爬满了交错的红痕,一挑一挑狰狞扭曲,那张俊逸的脸,已经面目全非。
老王爷手僵住,任手中的纱帐滑下,他如何也抬不起手了。
寂寞里,有缓缓的轻叹:「我最不愿意让她瞧了去,偏生,最拿她没法子。」
忠亲王怔着,目下毫无颜色,苍老了几许。
「出去吧,莫要宣大夫了。」声音苍凉着,无力地喘息,「没用的。」
谁能救救?
谁能还他一个恣意放纵的不孝子,任他霸王,任他捣腾这风清。
忠亲王仰着头,缓缓抬步,佝偻了背脊,一步一步沉甸甸的。
「嗯!」
身后声声闷响,极力隐忍,沉沉地好似砸在心坎一样。
该有多痛,该有多痛……
一声一声,闷着嗓子,分明毫无声响,却像在撕心裂肺。
缓缓地,缓缓地吹着风,纱帐里,轻轻地散开两个字,荡在死寂的烛光里。
「小九。」
「小九。」
「……」
一声,又一声,越发轻了。
大抵疼得连唤那个他最爱的名字都没有力气了。
忠亲王泪流满面。
「傻子。」抱着脸,老人缓缓蹲下,「老子怎么就生了这么傻子。」
是啊,这个男子是个傻子,傻傻地只会想着一个人,一直一直,在不痛的时候,在痛的时候。
椒兰殿里,淡淡烛光有些萧瑟。
风,撩起床幔,撩起女子清泠的嗓音:「凤歌儿最怕疼了。」回荡着,散不去。
忠亲王府里,他可有大喊大叫,可有喊着她的名字,可有咬牙切齿……
容浅念第一次觉得怯懦了,她不敢想。
她偎着萧殁,像只小兽,那样蜷着:「那次不过割破了点皮,他就嚷嚷了一天,闹得整个忠亲王府都围着他打转,又不肯吃药,他怕苦,我便往王府送了几碟蜜饯。」
「那个傻子,居然吃光了,我不过搁了一点点巴豆,他倒好,几天没下床。」嘴角扯了一抹笑,眼眸,是很淡很淡的绯色。
她不停不停地碎碎念,仰头,看着萧殁,没有流光,很安静的眸子:「千丝万缕,一定很疼。」
这样的凄楚,融在她眼里,即便她极力掩藏,还是那样挥之不散。
他的女人,那样张狂肆意的女子,也会心殇。
「我会让他不疼。」看着她的眸子,萧殁字字沉凝,「十一,三天,就三天时间,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好好的萧凤歌,你莫要为了他心疼好不好?」
她仰着头,静静的眸子只是看着他。
他狠狠抱住她:「我会嫉妒。」俯身,在她耳边,轻轻吻着,「我会心疼。」
是啊,世间凡尘,情动智损,还是将他变作了那般世俗的男子,会嫉妒,疯狂地嫉妒,却疯狂痴迷这样的她,这样爱憎分明,这样是非黑白得毫无半点杂质。
静默过后,她仰着头:「逸遥,告诉我好不好?」目光灼灼,似烛光染了月的光华,她问,「解药在哪?」
片刻沉默,萧殁为应,容浅念道了两个字:「凤栖。」
今天有点事,更的少,明天南子补回来,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