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名:第五十七章:他说:我怕
「还是那句话,皇上,臣女的脑袋你摘不起。」
还是一样的以下犯上,还是一样的狂妄不羁。
惠帝眸光一冷,尽是杀气。
日头正盛,长信殿森然,椒兰殿亦如此。
「出来。」
一语落,骤然冷若冰霜。
只见一道黑色身影越窗而入,缓缓行来,半跪於地:「沧月见过少主。」
清雅的女子音色,她伸手,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精致的脸,模糊了年岁的妖异。
传闻雪域右护法沧月年过半百,三大五粗,这般花容月貌,谁信?
「少主?」
一声反问,带了冷嗤,是青衣,他未抬眼看沧月,只是冷森森道:「你眼里可还有主子。」
沧月盈盈一笑:「青衣啊,多年不见,你怎这般粗鲁,好生伤奴家的心。」
青衣嘴角一掀:「我对男人没有兴趣。」
沧月脸一冷。
青衣面无表情,补充:「尤其是老男人。」
沧月一张娇俏的脸铁青铁青。
雪域谁人不知,右护法沧月最听不得老男人三个字。
「真真不识情趣。」沧月娇嗔,竟是媚骨柔肠,好不妖娆。
「她想做什么?」
嗓音淡淡,却叫沧月一怵:「沧月来时,圣主问,」她语调一转,学着那女子的语气,「你想做什么?」
这般语气,与生俱来的狂傲。
那个女子,站在雪域之巅的女子,她总是如此睥睨。
「我想做什么?」他一声冷笑,眸光渐进深蓝,一语一顿,「我要她。」
十年前,他还是少年,於雪域之巅,他说过:我要这天下。
十年后,他道:我要她。
一个女子,不过一个女子,叫他放下了天下。
沧月嗤笑,问:「少主,你忘了你母妃的下场了吗?」
她还未抬头,白影已至身前,脖颈一紧,生死一线便在片刻,在他掌下。
好快的速度,只一招,甚至看不清招式,但,致命。
这般功夫,深不可测。
沧月恍然,原来这个男子早已不是十年前羸弱的少年。
「我便是取了你的命,也不过一招的事,谁能置喙?」
墨发飞扬,他站在那里,一双眸子,融尽天下。
这,为王者尊,而他,与生俱来,掌生死。
她无丝毫反抗之力,四十年功力竟敌不上一招:「少主要取属下的命,还请让属下说完最后一句。」
他眸中杀气冷然,依旧美得晃人心神,声音,是慑骨的寒:「说。」
「乱雪域者,诛。」
说完,眼一合,赴死。
乱雪域者,诛!这是那个女子的话,她啊,最喜翻云覆雨。
青衣不由得心惊,看来,这场祸乱,难免。
久久,毫无动静,森然渐进平息。
「你倒是对她忠心。」骤然,萧殁松手,飞身,落在轮椅上,「我不杀你。」
沧月重重跌坐在地,大口喘息。
「你回去告诉她。」蓝瞳骤冷,那额间一点朱砂美得妖异,他说,「她若动她分毫,我定灭她一族。」
沧月只觉得彻骨的寒渗进五脏六腑。
「王爷,皇上宣了九小姐进宫。」
不过一句话,那双蓝瞳融了所有冰冷,语气竟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她现在在哪?」
「长信宫。」
话才落,殿中已不见他的身影。
沧月不禁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能让那般淡薄的男子融进千古柔肠。
沧月一声叹:「青衣,你不阻止他,终有一天你会后悔。」
青衣脚步未顿,冷冷丢过来一句:「你活了五十多岁,竟还如此幼稚。」
一针见血,戳中要害。年纪是沧月的硬伤啊!
沧月吐血,绝倒!
长信殿中,厮杀於棋盘。
容浅念手执黑子,落子,抬眸一笑:「皇上,你输了。」
一盘棋,黑子杂乱无章,胜半子。惠帝失笑,这般毫无章法的棋艺,致胜,攻其不备。
果然,是这个女子的招数,攻心,又攻计。
「你是第二个下棋胜过朕的。」
「哦,第一个是谁?」
惠帝笑而不语。
「第一个是我母妃。」
轮椅声响,他从殿外进来,微微苍白的唇抿得很紧。
「老十,你来得可真快。」
萧殁仿若未闻,对着容浅念淡淡轻语:「过来。」
容浅念乖乖跑过去,十分讨好地笑。
「你怎么一个人来了?」语气有些怨责,有些急促,甚至有含沙射影。
怎么听都像警告,像戒备。
惠帝冷然:「朕若要一个人的命,你认为你能阻止得了?」
隔着棋盘,萧殁语调冷漠疏离:「你不会要她的命。」
惠帝似一声冷嗤。
片刻,他继续:「你要不起。」语气淡薄轻烟,但势在必得,甚至咄咄逼人。
帝王之势,也不过如此。惠帝泠然,他不输太子半分,甚至……
冷笑一声,亦是气势逼人:「这个天下都是朕的,包括她的命。」
他在警告,以一国之君威慑。
只是,龙之逆鳞,岂是轻易能触。
这天下,也入不了萧殁一双睥睨的蓝眸,他看的是容浅念,只是不瘟不火的语气:「若,这个天下不是你的呢?」
惠帝脸色瞬间苍白,连手指都微颤。只一句话,他大慌,为这天下。
「你是告诉朕,你要谋逆?」
「谋逆?」萧殁轻谩冷笑,执手,牵着容浅念,柔和了语气,「我们走。」
容浅念笑莹莹地点头,回头,只留了一句话:「皇上,你要小心哦。」
轮椅声又响,男子牵着女子,出了殿。
惠帝扬手,打翻了棋盘,滚了满地的棋子。
「好,好,朕便等着那一天。」颓然坐下,一瞬,这高高在上的帝王苍老了。
这场朝堂之争,他毫无胜算,甚至,不知如何下手。
容浅念推着轮椅,出了长信殿,一路,萧殁沉默。
容浅念只觉得心虚,讨好地唤他:「逸遥。」
萧殁沉下了眼,未答。
容浅念更慌了,伸手扯着他袖子:「萧逸遥。」
还是不应。
这男人,闹得哪出啊?容浅念寻着萧殁的视线,问:「你生气了?」
貌似她没有出墙吧?
萧殁拿她没办法,看见她眼眸流转,心便软得一塌糊涂,说:「以后他召见你,不要去。」
容浅念怔了片刻反应过来:「我有后台,我不怕。」
「我怕。」
他轻轻的嗓音微软,有些许的慌乱。
这,大概便是心有余悸。
容浅念只觉得肠子都软了,她的男人,很在乎她,很在乎。
他的手,冷冷的,紧紧握着她的,摩挲:「十一,唯独对你,我毫无把握,更不敢冒险。」
便是对上这天下,他也从未这般无力,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慾望,甚至想,就这样将她碎在掌心也是好的。
不得不承认,他慌了。
久久,她都只是怔然,没给出任何反应。
「十一。」他微微颤抖地唤她,急促。
容浅念对他释然轻笑:「我在想,赐婚的圣旨上好像没有指明什么时候完婚,我们要不要挑个日子把事办了。」又补上一句,「双重保险,我放心。」
情爱这个东西,总是叫人心慌又急切,她又何尝不是,她想,她完了,这个男人便是抢也好,偷也罢,都只能是她的。
「你说好不好?」带了些许不确定的小心翼翼,她在等他的答案。
萧殁扬唇,浅浅地笑:「这种话,以后我来说。」
她笑着点头:「好。」心里默默补上,多多益善。
这个女子啊,她不拘世俗,她敢爱敢恨,这是他的女人,是他萧殁的女人。
他只是深深地看着她,不说一句话。
「你都不问我皇帝和我说了什么?」容浅念怨念了,这放养政策不好不好。
她说的,他总是依着,便问:「他说了什么?」
容浅念笑得像偷了腥:嗯,真乖。
这厮,真容易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