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水汷虽然两世为将,但两世都在南海打转,水战所向披靡,陆战上却不甚精通。
虽然恶补了不少草原上行军的知识,身边又老将随行,但因不通地形,前几战也吃了一些亏。
好在二公主给他的有北疆地图,他在战事上又极有天赋,又有多年带兵经验,举一反三下,倒也能够应对。
只是北疆蛮人居无定所,追太深容易在沙漠中迷失了方向,会被蛮人趁机反杀。
这日又是如此,水汷瞧着如潮水一般退去的北疆蛮人,宝剑回鞘,鸣金收兵。
回到中军大帐,水汷就打开了二公主给他的地图,帐篷外雄鹰盘旋,秦远抬起胳膊,那鹰便落在了他的胳膊上。
秦远从鹰腿上取下缠成卷的信条,进大帐交给水汷。
水汷拆开,看完之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诸将见他神色凝重,纷纷问发生了何事。
水汷避而不答,只问:「你们有谁去过蛮人王庭?」
诸将你看看我,我望望你,都摇了摇头。
水汷又问:「若是直捣王庭,胜算会有几成?」
一个将领道:「此计太险,蛮人的王庭必是在沙漠深处,我军没有一人曾到过那个地方,况既是王庭,必是重重防卫的,又怎么会让我们轻易就杀了过去?」
另一个将领道:「此计虽险,但若是有人带路,也是可行的。」
水汷把纸条摊开,上面是两行娟秀的小楷,诸将看了,面面相嘘。
过了一会儿,第一个开口的将领道:「若是陷阱呢?」
水汷收了纸条,道:「今日先到这里,此计我再斟酌一番。」
诸将退下,帐篷内只有水汷与左立秦远三人。
秦远道:「我去喂鹰。」
说罢也退出了帐篷。
「你说,她是图什么呢?」
水汷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左立。
左立回答道:「属下不知。」
然后撩袍跪下,带着的面具遮去了他脸上的面容,他的声音依旧是是平稳的让人听不出一丝感情:「属下愿为王爷分忧。」
水汷将他扶了起来,打趣道:「你若有了意外,只怕我妹妹会剥了我的皮。」
左立的眸子如一口古井,道:「属下愿为王爷死。」
水汷笑了笑,道:「我陪你一块去。」
左立眼中疑惑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正常。
水汷道:「父亲曾跟我说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我不是君臣,所以不用讲这个。」
「举千军之众,决机於两阵之间,与天下争衡,他不如我,举贤任能...」
讲到这,水汷卡了壳。
后面是什么来着?
宝钗耳提面命好多次了,他总也记不住。
水汷曲拳轻咳,掩饰着尴尬,想着左立自小养在内卫,应该也没有多高的文学素养,於是放下心来,拍拍左立的肩膀,继续道:「总之,你以后好好辅佐他。」
「此战若能得胜,我朝百年再无需看外族脸色,我与他打下这些疆土不容易,可要好生守住。」
汉秉威信,总率万国,日月所照,江河所至,莫不从服,这些盛世,宝钗都与他讲过。
讲扬鞭慷慨莅中原,讲相率中原豪杰还我河山,也讲皇图霸业一场醉,也讲男儿何不带吴钩,最后却轻抚着他腰间的佩剑,说兵器为凶器,圣人不得已用之。
她的目光是温柔的,瞧着他时,眼睛里会带着淡淡的星光,那是与她看旁人不同的,如秋夜里被露水洗过的星辰——他所熟悉的,上一世她瞧他时的目光。
宝钗把一方锦帕塞到他手里,他打开一看,上面绣着一方锦帕与君知,横也丝来竖也丝。
她低头一笑,彷佛整个人都在发光,水汷忽然就明白了,何为女色误国。
他知道他的长处,也知道他的短处,朝中经历了几次皇权更迭,与异族相战,再也经不起一次内乱了。
若此时祸起萧墙,让北疆王得了时机,入主中原,神州沉沦,那他水汷,便是千古罪人了。
红日从草原升起,霞光普照大地。
战鼓声响起,枭骑出阵。
水汷一身银甲,护心镜在阳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芒,他带着枭骑,没入了滚滚黄沙中。
初平五年,南安王水汷孤军深入,破北疆王庭,北疆王回城支援,被以逸待劳的南安王於路上伏击,北疆蛮人全军覆没,至此,威胁本朝百余年的北疆异族不复存在,也结束了百年来公主和亲的屈辱历史。
南安王於战中受了重伤,伤重不治,死在了凯旋归来的路上,时年二十七岁。
南安王部将拥其弟水晏昭王为帝,史称昭文帝。
昭文帝在位期间,遵循其兄遗嘱,写训以教子孙: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终其一朝,不得割地、和亲。
金銮殿里,水晏换上了龙袍,一扫往日的病弱模样。
左立进来,殿里的宫人尽皆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