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世子前些日确向为父提过。”盛禺山适时插话,还故意将宋和义的名字换成了安国公世子。
盛叶舟“”
“这不这篮子糕点就是宋国公府送来的。”盛禺山又笑着接话“宫中赏赐的糕点,宋国公就惦记着舟儿呢。”
盛叶舟“”
方才不是说老安王所赠,怎么转眼就成了宋府所送
盛叶舟睁眼听着父亲语气一转,如方才盛雅书的口吻,将他从头夸到了尾。
毕家上下都有些尴尬,没想到盛雅书说得如此直接,盛府也拒绝得不留情面。
一个商户女又如何能与国公府嫡女比较,盛建宗简直是明晃晃地贬低他们,毕家祖母神色眼看着就垮了下来,身子动来动去频频想张嘴。
虽毕家人敢打盛府的主意,但并不是没有半分自知之明,毕祖父忙不迭恭维起盛叶舟,话里话外也表明不想高攀这门婚事。
柳氏顺势客气送客,只留下盛雅书说是要与女儿说说体己话。
等送走毕家上下,房中气氛陡然大变,柳氏双眸冷意四散,直接摆手让盛雅书站到身前。
“还不说实话”盛禺山更是猛拍小几,怒气冲冲吼道“你究竟是从何处学来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做派,你瞧瞧你的样子和那些勾栏女子有何差别。”
盛叶舟觉着有些轻浮,盛禺山更是直接点名其难登大雅之堂的做派上不得台面。
“你们来。”柳氏冲候在一侧的婆子指了指盛雅书竹青色的衣裳。
婆子们连忙上前,轻轻一拉衣襟,盛叶舟吓得连忙转头,避开视线。
等了好好半晌,柳氏喊停的声音响起,他才再度回头,眸光扫过盛雅书时不由也惊得睁大了眼睛。
朴素的竹青色罗群下竟然穿着件半透紫色纱裙,薄纱下甚至能看到若隐若现的葱色肚兜。
盛建宗轻咳两声,连忙又转了头回避如此尴尬情景。
年过四十,在府中都要被称为一声老夫人的二姑母竟真穿着青楼女子所钟情的薄纱罗群,难怪
祖父会说她学勾栏做派,这学得也太过彻底。
真是太荒唐了
房中很安静,避开视线的盛叶舟觉得再呆下去不妥,连忙告退,与盛建宗一前一后避到了屋后里间。
父子两站在一墙之隔外看不到祖父母神色,意外地竟也没听到盛雅书的声音。
从方才起就一副长袖善舞的人反而紧紧闭上了嘴。
窸窸窣窣的一阵穿衣声后,柳氏淡淡的一声“好了”,父子俩才默契地往门缝中瞧去。
你还不说实话,是想气死我和你父亲是不是。”柳氏已气得失态,瞪着紧咬嘴唇不肯开口的女儿,整个人颤抖起来。
扑通一声,盛雅书跪下,泪水顺时喷涌而出,哭腔中从喉咙挤出几个断断续继续的字“女儿也不想,女儿都是被逼的”
“谁敢逼你”盛禺山沉声质问。
“是周原生是周原生那个畜生”
这个被称为畜生的周原生,正是时任东南郡同知的二姑夫。
周原生长得颇为俊俏,面上行事永远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要不当年盛禺山也不会被其欺骗还打算将长女下嫁。
后来盛雅书抢了长姐婚事,与周原生也过过几年恩爱日子,直至盛禺山告老,盛建宗当时还只是个吏部郎中,人就变了
应该说是周原生露出了本来面目,整日留恋青楼妓馆,甚至将青楼姑娘带回府当着盛雅书的面颠鸾倒凤。
此人性淫,不喜良家妇女,偏生钟爱勾栏女子的卖弄风骚。
周府后院被闹得乌烟瘴气,盛雅书又没法子挽回夫君的心,周原生便日日在其耳旁蛊惑她学那些女子才可挽回夫君之心。
不知当时周原生是否是抱着羞辱盛雅书的想法如此说。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盛雅书还真听进去了,转头就跟着后院勾栏女子学起一言一行。
“”
盛叶舟恶寒,寒意从脚底窜进脑中,冷得他连打了好几个摆子,好似比在贡院里还冷。
一个蛊惑明媒正娶的夫人学烟花女子,一个还真去学了。
以至于后来年岁渐长,当了祖母想改也改不过来。
说到此处,盛雅书不禁悲从中来,伏在柳氏膝头哭得撕心裂肺,整个人几乎扑在了地上。
事情到这还未完,盛建安升任礼部尚书的消息一传开,周原生顿觉不妙,赶忙将后院女子移到了别院。
别院花销巨大,这才有了后边写信来要钱谎称看病的事,而盛建宗到东南郡之时,盛雅书确实没去看灯,而是被软禁在了后院之中。
去看灯的是周原生与一众烟花女子。
而这次,周原生收了毕家礼,并且承诺事成之后还有重礼,这才让盛雅书充当个牵线搭桥的人,想将两家人撮合到一起。
听完这些,柳氏的脸已铁青成一片,她紧紧捏着桌角,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看着盛雅书道“当年你为何不写信来说。”
“母亲,不是,是继母继母说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当年抢了长姐婚事,你们已经不会认我这个女儿了。”
继母,周家的那个老虔婆柳氏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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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女儿写信回周府,继母劝我千万要抓住夫君的心,切不可将希望寄托于盛府。”盛雅书惨然道。
周家继母哪是真心想帮她,之后甚至还以此要挟,从她那捞去不少钱财,若不是还顾忌着盛府几分薄面,恐怕还会更加刁难于她。
纵使多年后盛雅书已知晓自己大错特错,可事情早已无法挽回,她早回不了头了。
“蠢货,蠢货我怎会养了你这么个蠢货。”柳氏恨不能亲自扒开盛雅书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何物,怎会蠢笨到如此地步。
“你”柳氏猛地站起,右手用力朝下一挥,狠狠给了盛雅书一巴掌“你马上写信,让家梁带着妻儿来安义府。”
“母亲,女儿知错了,家梁这孩子不知后院之事,他不知”
想到儿子媳妇会看到她最不堪的一面,盛雅书边哭边摇头,心中满是不情愿。
“我要把人叫到跟前来亲自教导,若是再留在那个乌烟瘴气之地,怕孩子也学了那见不得人的做派。”柳氏此刻哪管她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一声爆呵。
特别是刚出生没两年的重外孙,柳氏更不能由孩子在如此混账的后院长大。
至于盛雅书,她不解气地反手又给了一巴掌。
“你就给我乖乖呆在盛府,周原生之事有你父亲做主,不准你再回东南郡。”
祖母虽已满头银丝,可站起来这两掌竟打得盛雅书双颊通红,连带着嘴角都溢出丝鲜红。
门后,盛建宗满脸的不可置信,拉了拉盛叶舟的衣袖小声撇嘴“儿子,日后不准你出入青楼,就是去饮酒也不行。”
盛雅书的教训太过血淋淋,酒色误人从未像今日这般清晰映在心头。
盛叶舟重重点头,也小声地回道“爹你也是,日后也不准去青楼。”
父子俩鬼鬼祟祟地躲在后面互相提醒,皆是一副受惊不小的模样。
咔嚓
就在这时,盛禺山的怒气才随着茶盏四分五裂而变得清晰。
盛叶舟与盛建宗惊得都没顾得上继续隐藏身形,双双扒到雕花窗前望着那盏瞬间分崩离析的茶盏。
茶盏上一瞬明明还好好放在小几上,盛禺山没有抛没有扔,只是托着茶盏的手轻轻往桌上一放,竟瞬间支离破碎成了碎片飞散开来。
“周原生”
盛禺山站起,面上看不出丝毫怒气,但双眸好似蒙上了雾,叫人看不清究竟是何想法。
“一个个的,都欺到我盛府头上来了。”
声音很淡很轻,说完朝柳氏随意一拂袖,也不再看犹自哭泣的盛雅书,转身朝后堂走来。
“还没看够”
经过呆若木鸡的父子俩,盛禺山还偏头问道,嘴角甚至噙着抹笑意。
盛叶舟一抖,连忙跟上祖父。
两人都不敢出声,只默默跟着盛禺山往偏院的书房而去。
嘎吱
书房门一合上,未开窗的屋子便立即昏暗许多,灰尘在透入屋中的光中飞舞,屋子里只剩下盛禺山缓慢而沉重的步子。
老宅的书房盛叶舟经常来,却从未像今日这般觉着压抑。
就连窗前他经常躺着看书的软塌在昏暗光中也变得神秘可怖起来,一如他从未看透过的祖父般让人不寒而栗。
方才那一磕,就连学剑好几年的盛叶舟也做不到。
盛禺山走到书案下来,伸手推开一侧的窗子。
随着光照入屋中,屋子里刹那间亮堂起来,祖父的身形重新出现在眼前。
盛叶舟悬着的心落下,安心地望着祖父走到书案后坐下。
确实是祖父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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